轻井泽

【绮最/九最】真戏假做 13

13

由于一场意外,最光阴童年的一个春天,是在病床上度过的,病房有一台电视机,他在私立医院充斥着来苏尔与乙醇气味的空气中,专心致志看着电视屏幕,忽而问了监护人一句:“为什么他要亲她?”

城主忙于向主治医生咨询他的病情,随口答道:“因为喜欢她。”

十八年后,最光阴早已忘记肥皂剧的剧情,却牢牢记得城主的回答。

他看见那双紫宝石定定地看着自己,唇微微张开一线,显然是一个错愕模样。

九千胜措手不及,不由庆幸自己被铐得牢靠,不用苦恼手脚往哪里放。

他沉默了一会儿,只答:“我不能。”

最光阴尚不能很好分辨‘我不能喜欢’与‘我不喜欢’的区别,便听到九千胜说:
“你是绮罗生喜欢的人。”

最光阴既然答应了好友要演戏,便也对九千胜点头。

“所以我不能像他那样喜欢你。”他的声音柔得像山泉的水色,“你也不想绮罗生不高兴,对吗?”

最光阴条件反射道:“我不想。”

 

“我知道小最也对我有好感。”九千胜忽然道。此时警车转过街角。橙黄色的车灯亮起,温柔得像夜里绽放的花,照亮一盏又一盏的路灯。

九千胜尽量平静:“但你一直听说的是别人口中的枪神,实际上我并不完美,慢慢你会发现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最光阴顿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九千胜把手指竖在唇边,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让我说完,偷吻的事我很抱歉,”他口吻诚挚,几乎连自己都要说服,“我当时对你的心思,只是像对另一个弟弟,请你忘记这场误会。”

“如果我忘记这件事,你会高兴起来吗?”最光阴直直看着他,“你现在看起来很悲伤。”

九千胜笑了一下:“我会很高兴。”

黑暗的车窗玻璃映出他的脸,光影分明,这一刹那他虽然是微笑的,但幽幽地望着最光阴时,仍有一种悲哀的神气。

被那双紫眼睛这么一看,最光阴不由相信了他的说辞,答应他:“我会忘掉。”

警车停了下来,车灯暗下去时像花谢了似的,只剩黑夜与寒星。九千胜下了车,两名干警左右夹着他,却十分礼貌客气,并没有架住他。

下车前他低声道:“再见,最光阴。”

 

警方一方面地毯式搜索李哥及其配偶名下的房产,一方面也派了警力搜查7号港口几栋的大厦。

发生枪战的大厦负二层有个废弃的停车场,入口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却格外的崭新。砸开门后,灰尘的腥气扑面涌来,还夹杂着不可名状的腐烂气味。

同行的干警是个新人,他用手扇着鼻子,嫌恶地说:“他们在这里放了什么?”

停车场的电路关了闸,黑暗中,最光阴借着手电筒的光柱,仔细查验了地上黑色的污迹:“带了鲁米诺试剂吗?”

新人一头雾水:“车上应该有。”

 

地面和墙面均匀地喷洒了试剂后,新人瞠目结舌。

长曝光镜头里亮起大片大片的光斑,让人想起深海鱼群如同砂砾般数不计数的盲乱穿梭将海水染上幽蓝荧光,生动地再现了大量鲜血飞溅到四壁的情景。

新人的手电筒咚得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抓,最光阴却说:“等等。”

手电筒的光柱被灰尘一蒙,像被报纸糊了一层的旧窗户,模糊地映亮了墙上一个巨大图腾的轮廓。那些与火焰一般无二的线条汇聚成一只眼球,图案像沾了陈年鲜血似的显出幽深的颜色。

“这是什么地方?!”新人倒吸了一口腐臭的空气。

“刑场。”最光阴知晓了严重性,这令他的声线越发冰冷,“或者说,献祭现场。”

 

此时手机鸣叫起来,南州警方在办案群里发布了通知。在李哥配偶名下的一处房产,不仅如九千胜所猜测一般,搜到了完整的毒资供需证据链,还查货了大量加密录像。

警方本来以为是交易现场的记录,解密后,自动播放的却是一段虐杀现场,图腾的眼眸凌驾众生之上,在受害者如同濒死动物的惨嚎声中,组织液、脑浆与鲜血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身披黑袍的祭司们云集在尸身附近,低沉诵声如同成群的虫豸嗡然作响,而后火光点燃,曾属于人类的躯体在烈火中蜷曲缩小,直至成为漆黑的炭。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邪教组织的资金来源便是贩毒所得,同时也不排除用毒品控制信众的可能,邪教组织与贩毒组织的幕后都是同一个人,目前已经发布了重大犯罪嫌疑人烈霏的A极通缉令。”会议组织人如此总结道。

海滨公安作为合作方,无梦生也通过视频会议的形式出席。

最光阴支着脸,翻完了资料,祆撒教脱胎于波斯拜火教,在现代早已没落,出于传教需要,教义融合了各地区神话的火神,伪称他们都是祆撒大神的化身。

他拿起手机查了一个单词,忽然出声:

“如果受害者都和火刑有关,那么祆撒与海滨市的1225连环爆炸案和107爆炸案、也就是我经历的那个案子,完全可以联系起来。”他与视频小窗中的三余对视,

眼见局长的神情凝重起来,最光阴平静补充:”毕竟Vulcan是罗马神话的火神,而Gomorrah在圣经中毁于流火。” 

他的猜测有些牵强,却也不失于是一个办案思路,警方便开始着手派人调查祆撒教的网络传教。

 

最光阴就近安排在了海滨公安的宿舍,过了十天,待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整理好回程的行李,才后知后觉想起,那晚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九千胜。

小狗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九千胜在避开自己。

最光阴委屈又疑惑地想:被自己发现他偷吻,果真有如此尴尬吗?

没有开灯的房间,墙上有一方月色,最光阴盯了几眼,那月光犹如九千胜色泽浅淡的长发。

他烦闷地咋了舌,把手背覆盖在额头,皮肤与皮肤摩擦间的触感,十天前的记忆便如同雪崩一般席卷而来淹没了他。

他当时闭着眼,九千胜的亲吻比夏日晴空的白云还要轻柔。最光阴愣了一楞,九千胜的温度便在他额头上转瞬即逝,他当时手指一颤,差点丢了追踪器。

最光阴坐起身,胡乱抓乱了自己的头顶。

“我忘不掉。”他沮丧地独自低语。他一向重然诺,便下定决心顺着九千胜,要清空那晚记忆,努力却不见成效,每每不经意想到,额头上那一小块皮肤便像旧伤口般发烫。

 

在回程的私人飞机上,九千胜避无可避,仍是遇见了。他比最光阴想的还要镇定,冲自己道了一声早安。

他态度自然,最光阴情绪一向不外露,便看着比他更镇静。

只是坐下时,他们默契地隔了一个座位。

 

回家后,绮罗生上上下下看了兄长和好友几眼,确认过他俩全须全尾,便搭着小狗的肩,领去接风洗尘了。

菜色琳琳琅琅上了一桌,最光阴起身去接了个公务电话,绮罗生挟了一只炒蟹,又想起最光阴躺在重症病房的光景,便脱口而出:“小最的伤口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吃蟹了。”

九千胜坐在对面,最光阴不在,他下意识回应了弟弟:“已经好了。”

话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抬眼便看到绮罗生的脸,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惊异地眨了眨。

“小最告诉你的?”绮罗生圆了场。

九千胜顿了顿:“对。”他只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碗筷:“我会搬出去一段时间。”

灯光照射出昏暗的光辉,兄长的浅紫色眼睛在这样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暗淡:“离公司太远了,最近我有个收购案要处理,想住在那附近的宅子。”

 

 

“我哥突然说要搬出去了,”绮罗生和好友坐在露台乘凉时,聊道。

他不解地皱眉:“以前他也没有抱怨过远。”

最光阴见他苦恼,便放下了果汁杯,忽而出声:“不如我搬出去,你哥就能打消这个念头。”

绮罗生看了他一会儿:“去南州时,你跟我哥吵架了吗?”

最光阴摇了摇头。

绮罗生定定地望他:“还是你们发生了其他事?”他浅浅地笑着如此问,若无其事一般,只是眼色却比夜色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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